校园的铃声
来源: 责任编辑:蒋萍 2019年08月28 16:46:39
□文/董守弘
对于长期生长、生活在校园的我来说,铃声是再熟悉不过的。
刚上学时,我们的教室是临时腾出来的两间牛屋,土墙草顶,混合着熟悉的麦秸味和浓重的尿骚味。没有课桌和讲台,一块小黑板居中挂在墙壁木楔上,我们从家里搬来的凳子也是五花八门。潘老师是学校唯一的老师,既教语文又教算术。那时的潘老师,年轻漂亮,青葱似的。听父母说她是从城里来的知青,一肚子学问。教室是她的办公室兼住室。牛屋门前有一口老井,井壁上长着松软的青苔,井口铺着几块光滑的青石板。下课时,潘老师就坐在井沿石板上,微笑着看我们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追逐打闹。那时候没有铃声,只等潘老师站起身开口招呼时,我们才会你推我搡地跑进教室。
后来,要上学的孩子多了,牛屋坐不下,我们搬到了村北高坡上四角包砖的庙屋。墙面上悬挂的还是原来那块小黑板,我们的凳子也依然是形形色色,只是教室里多了几张课桌,是由几块长长的厚木板搭建的,虽然粗糙,但比起在膝盖上写字要舒服得多。潘老师仍然在教室吃住,平时除了给我们上课,她就胸前挂只黑黢黢的哨子,在教室四周走动。下课休息时,她常常站在东侧紧邻校园的小河边,微笑着看我们在瑟瑟秋风里跳绳、踢毽子。等她吹响手中的哨子,我们才会一哄而散进入教室。
不知什么原因,一个雪花飘飞的季节,我们又搬到了村西头的大队部上课。潘老师在教室西侧有了一间自己的办公室。办公室门前的大叶子桐树上,挂起了一口铁钟,像一朵褐色的喇叭花。一条垂下来的长绳,拇指般粗细,像是蝌蚪摇曳的尾巴。风华正茂的潘老师牵着钟绳的尾结,在我们好奇的围观中,专注地有节奏地摆动起来,“当,当,当……”然后她打着手势告诉我们,“以后上课要听钟声。我敲一下是预备,敲两下是上课,敲三下是下课,大家可要记住!”当时的我们并不在意一声两声有什么区别,而是深深陶醉、享受在那洪亮的钟声和那悠长的颤音里……
生机盎然的初春,校园来了几位坐小轿车的领导。说要普及九年义务教育,村里每一个娃儿都要上学;现在把我们临时安置在大队部上课,就是要在庙院旧址上建一所新学校。……果然,几个月后,我们迁入了新校园。新校园有三层楼,里面有教室有办公室,白墙绿裙,亮亮堂堂;新桌新椅,玻璃窗日光灯,新新展展。四周还筑起了方方正正的围墙,就连校园西南角的厕所都要强过我们村最好的房子。教学楼三楼东侧墙面上安装了一部电铃,像只倒扣着的铁锅,声音清脆响亮。在教室,正值壮年的潘老师很郑重地告诫我们:我办公室墙角桌子上有一台小机器,是指挥电铃用的计时器,大家可不要乱动。一动时间就全乱了,调校一次就要半天时间。哪个调皮蛋敢不听话,小心我板子打烂他的屁股。”……就是在这高亢嘹亮的电铃声中,我们学校像新分来的几位年轻教师一样朝气蓬勃、步伐矫健起来……
我大学毕业重新回到母校时,正赶上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东风。教学楼两侧分别建起了二层小楼,西侧为办公楼,东侧是教工宿舍楼。教学楼后面的操场也已初具规模。这时的潘老师成熟稳重、意气风发。她的办公室也变得有模有样起来:一张油光可鉴的办公桌上,摆放着一台台式电脑,电脑一旁插着两面对开着的党旗和国旗,鲜艳夺目,熠熠生辉。她身后有一架书柜,各层分类摆放着教育教学书籍。生硬枯燥似蝉鸣般的电铃声也变成了甜美悠扬的提示语音。小音箱就挂在教室前面一角上端,像件玲珑精致的艺术品,看起来美观听起来悦耳。“下课了,老师和同学们辛苦了!现在让我们来欣赏一段音乐吧。”潘老师预备时的喊叫、上课时的哨音、下课时的钟声已不知不觉消逝在岁月的长河里……
现在的校园更是今非昔比、焕然一新。学校不仅拥有了电教室、微机室、图书室,而且配备了音乐室、舞蹈室、实验室。教室里电子白板、远程教育和教学一体机的应用让同学们耳目一新。校园植树、种草、建花园,并进行了硬化、绿化和美化。操场上的彩色跑道雨后初晴,更显绚丽多姿、光彩照人。足球场、篮球场、排球场一应俱全,就连厕所也实现了隔断和自动化水冲……鬓发渐白的潘老师组织青年教师在会议室学习,摆放在桌子上人手一台的笔记本颜色一致、款式统一,无疑是校园一道靓丽的风景……
寒来暑往,时光荏苒。学校焕发了勃勃生机,但饱经沧桑的潘老师却日渐衰老……
几度风雨几度春秋,风霜雪雨搏激流。退休后的潘老师,又主动做起了门卫志愿者,她说,学校是她的精神寄托,是她人生的根儿。她离不开校园,离不开孩子们。
“同学们,上课了!把心带进教室,用心放飞希望。”多少个清晨,伴随着优美动听的美妙语音,潘老师驻足在迎风飘扬的国旗下,脸上禁不住绽放出灿烂的笑容。这笑容里,有欣慰,有满足,有感激;这笑容里,也有期盼,有祝愿,有信心……毕竟乡村振兴计划的号角已经吹响,学校的明天会更加美好!
董守弘
平顶山市第二十四中学语文教师。热爱文学,喜欢旅游。有多篇文学作品在省市级刊物发表。
相信:把平凡做到极致就是卓越。